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被人说成是笨手笨脚的一个人。
或许是小学的时候吧,有一次跳远测试,我在沙坑前的起跳点摔倒了,膝盖都磕出血了,但是身边却环绕奚落的笑声。
我到现在,都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的一切。膝盖上隐隐的痛楚,嘴巴里砂砾的味道,笑声时隐时现的刺耳,还有空气中预示将要落雨的湿度。
所以我明白了,我是一个笨手笨脚的一个人。
其实还明白了一个道理,所有人,都是满怀着恶意看待其他人的。如果别人犯错,那么放肆嘲笑就好了,如果当时,摔倒的换成其他人,我也一定会很心安理得地嘲笑他的。在那么一个年纪,如果你没有对他人童言无忌的那种恶意,你会显得很不合群。
同时,我相信也没有哪一个孩子,会抱有对弱者天然的宽恕和善意的。我在小时候,同样会捏死一只蟑螂,心中带着轻微杀戮的**与痛意。
什么善良与体谅,都是后天修习而来的伪装罢了。
所以直到高中了,学习不好,体育差劲,家境不好的我,被人嘲笑欺负我也无力去反驳,这是理所当然的。
就像现在,我的课本上,被划满图案,写满嘲笑的话语,我只是看了一眼,便把这本课本扔回了书包,低着头整理其他东西,已经下课了,还要赶去打工呢。我甚至都不想抬头看看,我知道,一旦抬头,一定能看到许多注视着这里,看着笑话的人。
这是多人合伙,针对一人,合理合法的公投犯罪。
既然你如此懦弱不堪,那就让我们找些乐子吧,这样你还有些存在价值。我能听见环绕在这教室周围,众人的心声。
“陈希,你等等。”就在我背起书包,准备走出教室的时候,我被人叫住了。
转头看去,是我们班级的班长。班长是一个挺清秀可爱的女孩子,叫作林青青,刚升上高二不久,就因为出众的成绩和乖巧的性格,被我们的班主任选为了班长。在美女如云的文科班中,林青青的容貌算不上出众,反倒是因为有些爱管闲事的烂好人性格,被某些人讨厌。
“干嘛?”我回头说,有些微长的头发遮蔽了眼前的视线,话说是不是应该去剪头发了呢,但是没钱呢,还是算了。
“你就任由他们欺负么?”林青青的眼神中闪烁着我所讨厌的那种光芒。
“我能有什么办法呢?”我反问道。
这一切都是众人的决定,是众人撕下伪装之后必然的结果。
“你可以和小可一样啊,去和老师说,老师会想办法的。”林青青说,她口中的“小可”也是我们同班的一个女生,叫作秦可,因为长得很胖,平时又一副傻傻呆呆的样子,所以也一直被人欺负。
“呵呵,她去和老师说,有什么结果了么?”我把头转了回去,在我所知道的事件发展里,作为班主任的老师没有任何行动,反倒是秦可,受到的欺负变得愈发严重。
“不要管我了。”我丢下这句话便走了,不再理会班长林青青。
喂喂,我说,请把你的烂好人伪装,撕下来好么?
......
回到家里,大约是二十来分钟的路程。
一路上不知道为何,看到了许多军人装束的人,作为中国的首都,北京虽然也有很多军队的驻扎,但是有这么多的军人在路上走来走去,这很不寻常,但是电视却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报道,而且作为连接世界各地平台的网络之上,也没有关于此事的讨论,一切都像是潜伏在平静海面之下的暗潮汹涌。
有好多市民都联想到了最近世界各地出现的不寻常灾难。频发的地震,火山喷发,突然崩塌的大楼,名胜古迹,莫名其妙的万人离奇死亡,还有在夏日里落下千百年难遇的大雪。所有人都感觉到一切在这两年都开始不对劲起来,但是官方却没有任何合情合理的解释,只由着众人去猜测。
从一开始的人心惶惶,说是世界末日要来了,到现在日子久了,众人也渐渐习惯了,时间还是不紧不慢地来到了2017年秋季将至。
但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,我的生活,已经足够糟糕了,世界末日还是留给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生赢家烦恼好了。
“奶奶,我回来了。”顺便一提,我的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失踪不见了,从小到大都是我的奶奶在照顾我的,我一直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。
“哦哦,小希啊,要不要奶奶做点东西给你吃啊,你刚下课,应该饿了吧?”奶奶是我唯一可以敞开心扉信任的人。
我和奶奶住在一个老旧小区的二楼,楼龄大约是有二三十年了,总之就是一副很破旧的样子,奶奶总是伛偻着身子,每天从这幢楼进进出出,或是下楼散步,或是出门买菜,奶奶从这楼里上楼下楼的背影,是我十几年以来看不腻的风景。
“不用了,我等会要马上去李阿姨的摊子里帮忙了,晚饭我就留在她那里吃,奶奶你自己做点东西自己吃就好了。”我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容,面对自己的奶奶,我不想让奶奶知道自己平时那一副阴沉的样子。
上楼,换衣服,出门。
虽然已经很疲倦了,但是还是要拖着疲倦的身子出去工作,因为家里只剩自己和奶奶,靠着奶奶每月领得那一点养老金,两个人是活不下去的。
李阿姨经营的是一家小饭店,每天一到饭点的时候总是特别忙,所以就想找一个便宜的帮工,作为一个学生,正好缺钱,李阿姨倒是很乐意收下我这个廉价劳动力。
“小陈,你怎么又打翻食物了?”
“小陈,你摆出一点笑脸行不行?”
“小陈,你收错钱了,这个月的工资,要把这部分的钱扣除去!”
“小陈,你到底想不想干了?”
......
李阿姨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,肥胖的身躯,在饭店里扭动着走来走去,不帮手任何饭店的活,倒是会大吼大叫地指挥众人的工作。从我来这里的第一天,就已经习惯了她的谩骂和指责,各种难听的脏话都有,虽然笨手笨脚的我确实也犯了很多的错。
直到晚上八九点的时间,我将剩下的最后一点残羹剩饭倒进泔水桶,长出了一口气,此时的天空之上,迷蒙的浮尘让月色看得并不分明,北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,就没有好天气了。
“李阿姨,你看这个月的工资......”我回到餐馆里,身材肥硕的李阿姨正在收银台那清算这一天的流水,我趁势上去想要来这个月的工资。
“小陈啊,你忙完了就先回去吧。”李阿姨只是低头整理着收银台里的现金,没有理会的问话,打发我回去。
“不是......”我有些着急。
“阿姨也很难做啊,再说你一个中学生我招你也冒了很大的风险的,万一学校来问话怎么办?”李阿姨终于是抬头看我了。
“但是明明已经到了月底了啊,我如果拿不到这个月的工资的话.....”
我和奶奶就活不下去了。
“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啊,人哪有这么容易饿死?工资我会给你的,等下次吧,小陈,你不要着急。”李阿姨笑着对我说,但我只能看到她眼神中灰色的冷漠。
如果我的手上有一把刀的话,我一定会杀了她的。我想要看她倒在血泊中,睁大着眼睛,像一头被放血的**,挣扎求饶的样子。
......
回去的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,过了十点之后,在家附近僻静的小路上,我仿佛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回响。
天空之上的月色依旧不甚明朗,星光都被湮没殆尽,只有头顶之上几盏小小的路灯,将我身后的影子拖得悠长,不时有寻找光源的飞虫扑向它们,最后也不过是落得身死灭亡的下场。
转过最后一个拐角,便是那个我住了十几年的小住宅楼。
但是今天的小住宅楼却不是往常的样子,往常的日子里,它的楼下不是停着简陋的自行车,就是一看就使用了很久的电动车。但是今日,它的楼下,却停着一辆不染一丝灰尘,像是崭新的黑色轿车。
我认不出那辆轿车的品牌,它的车头和车尾没有任何标识。
仅仅是瞟了一眼,我便上楼去了,少管闲事,一直是我生存的信条。
“陈希。”我想不到的是,闲事偶尔也是会自己找上门来的。眼下夜深人静,周围空旷,叫我的声音清晰明亮,我是不会听错的。
我回头看去,一个女人,从车上下来了,她穿着纯黑色的晚礼服,虽然夜色很浓,我还是能注意到她的嘴唇之上涂着浓重的口红,鲜红的颜色就像血液。
“是在叫我?”我仍旧是确认了一遍,我能肯定,我是不认识这个女人的。
“是啊......好久不见,你都长这么大了。”女人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,长及腰间的黑发,几乎与她身上的衣物连为一体,白皙的皮肤在对比之下显得很扎眼,不过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她鲜红如血液的唇瓣,还很年轻,目测应该不到三十岁。
如果硬要给她的容貌一个形容词的话,就是明艳或者浓烈。
“我似乎不认识你吧?”我小心翼翼地问道,微微退后了两步,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女人向我走来,就像轻松地走在乡间的小道上,带着云淡风轻的气度。
“那是当然了啊,当时你还很小啊。”女人笑了,脚下的步子不停,不知为何,我觉得她的笑容里,既有少女的纯真,也有成熟女人沧桑的味道,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混沌的错觉。
“我说你,真的是搞错了吧。”我继续退后了两步,却发现已经退无可退,身后便是墙角。
“不会搞错的......”女人加快了脚步,就在我一晃神的瞬间,便来到了我的面前。
我是产生错觉了么?
“我......”我还想说些什么,但是已经说不出口了。我的嘴被堵上了,女人用自己鲜红如血的嘴,将我的嘴堵上了。
这是我第一次接吻。
因为没有过其他的体验,我无法做出比较。但是我知道,这一个吻,是不带任何情欲的吻,女人似乎只是在仪式性地完成这个吻,从一开始被吻上有些慌乱,我很快也冷静了下来,之后便被冷汗浸湿了后背,我从这个吻里,感受不出任何感情,如果硬要说有的话,我只能感受到女人气息中,有一丝居高临下看着弱小种族的蔑视。
良久之后,我和女人拉开了一点距离。
女人微笑着,看着说不出话的我。
“你仍然是那一张濒临绝望的脸,和当初一模一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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